『那些生命帶來的種種,讓一切的失而復得,都能在最後化為「我很幸福」的感激。』
用這張我自己很喜歡且覺得很能夠代表這部作品的海報作為開場——必須說,雖然已經看過李到晛蠻多戲劇的演出,但是《壞媽媽》絕對是一部可說是李到晛代表作等級的故事,整個的表演成熟度跟層次,我覺得也在跟羅美蘭對戲的過程當中,激發出他更多的表演能量。我覺得《壞媽媽》就劇情來說其實相對單純,可是卻因為深刻描繪親情跟愛情的關係,又適時的運用里民們的可愛互動,為整齣戲劇增添了調劑成分。
也誠如海報所詮釋,李到晛這次某種程度上透過失憶的前後,詮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崔強豪,就像透過海報的半邊表情,就看出兩者差異一樣;而我覺得蠻值得注意的是,儘管有這樣不同面貌的崔強豪,可是在中間的母親陳英順,卻是一樣的神情。好似代表著,她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改變過,作為母親,她的使命感跟信念,其實不曾轉變。
但我其實並不是想要捍衛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且從後面劇情的翻轉可以發現,編劇在創作上還是有讓陳英順跟崔強豪都有各自的苦衷跟理由,合理化前期可能讓人不那麼認同的各種作為,定調上,還是把他們設定為「善良」的人。有一度,其實我還蠻驚訝於會有這樣的設計,是讓長大後的崔強豪在來到首爾之後,不僅跟母親幾乎漸行漸遠——可以想見,其實在母親對於教育的苛刻跟高壓之下,青少年時期的崔強豪,有著更多的是不諒解;因此坦白說剛開始還沒有看到後來的翻轉時,我其實也不覺得崔強豪倘若真的做出一些不那麼正義的行為有什麼不合理(誠如上述,我甚至驚豔於讓主角不是那麼善良的設定),我甚至在看到前幾集的崔強豪時不免心想,倘若他知道自己正跟當年害死自己父親的檢察官做著同樣的事情時,情緒是否會崩潰?
誠如在崔強豪失憶之後,來到首爾幫忙收拾、打點一切的陳英順一樣。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考上檢察官、讓自己驕傲的兒子,卻成為了這樣的一個檢察官,那種落差跟不敢置信,是我在那個瞬間感受到來自陳英順情緒上的衝擊。
不過這一段在後續有所反轉跟解釋,雖然有一點打破我原本的經驗,但其實後來延伸讓我很喜歡的一點莫過於,在這件事情上,母子倆對於「復仇」有不同的觀點。
對於見識過宋友壁跟吳太秀惡毒手段的陳英順來說,其實她想做的,就是一輩子遠離那些邪惡,也許聽起來懦弱,但是她的逃跑跟避之唯恐不及,都是害怕有更多自己無法承受的逝去,會再次在自己身上重演,於是對她來說,復仇是把那一切都忘記,好好過著自己的日子。
可是對強豪來說——我喜歡他的洞察跟感悟,縱使青少年的他,會因為「壞媽媽」的種種行徑而覺得委屈,也可說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在不那麼快樂的高壓環境下成長,那些打著為自己好的旗幟,其實,或許都是一種期望的投射。他深深明白母親的用心,而他也明白,為什麼母親會這樣嚴格的對待自己——因為,母親要他成為一個握有權力的人,因為只有那樣,才可以保護自己不免於難。
他或許因而痛苦,卻也可以體諒跟理解母親的心情,於是他更看清源頭地,把這一切歸咎於始作俑者——他的復仇,不其實是為了替父親討回公道,誠如他所述,其實父親於他而言是不太有記憶、也難以投射情感的存在;他的復仇,是為了這麼多年來強迫自己當個「壞媽媽」的陳英順。甚至一度,母子關係是降到冰點的。
挺喜歡一個切入點是,在看到失憶後的強豪有一些因為從前的記憶而產生的自然反應時,陳英順開始檢討自己過去的教育方式,像是一點一滴的消磨著作為兒子對母親的依賴跟信任,也逐漸的,讓崔強豪不太敢跟母親相處。作為母親,在沒有丈夫的情況下獨自面對經濟壓力,以及教育兒子的責任,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第一次做母親的她,也會有很多不足跟不知所措的地方,而她貫徹始終的目標,卻導致她或許過度打著為了強豪好、為了當上檢察官而不得不的作為。只是在發生意外之後,她也不免開始反省,自己成了「壞媽媽」後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太過嚴厲?
不管是校外教學,又或者是所謂「吃太飽會無法專注」,因此在每一次他渴望多一點睡眠、多吃一口飯的渴望眼神當中,她總是鐵了心的不破壞規則。可是,後來的她卻在強豪失憶,重新回到孩子狀態時,發現這一切對強豪來說其實造成了一種心理壓力跟陰影。她心疼,也自責。
而我回想起在《壞媽媽》故事的開場,那句「只有摔跤,才能讓牠們看到另一個從未見過的新世界」的旁白敘述,像是暗示著所有事情的一體兩面,同時,也暗示著後來那句陳英順告訴崔強豪的:「但你卻回到了小時候,這是老天給的機會,一個讓人生可以重來的機會。」
是的,他回到小時候,天真單純,也忘記了過去那些被迫背負著的使命跟傷痛,卻也同時讓他有這樣的機會,重拾自己失去的親情跟愛情。與李美珠的關係亦然,故事透過回溯過去的方式,也帶出了兩人分道揚鑣的過往,對李美珠來說找不到答案的被分手,卻也讓失憶後的崔強豪,每次在看到李美珠的時候,隱隱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可是浪漫的一點莫過於,即便是在忘記一切的狀態下,那種很純粹的喜歡跟被吸引,卻是不會改變的。於是即便不知緣由,他就是像個孩子一樣,很簡單的表達自己的喜歡,看似傻氣,卻又那麼讓人心動。甚至也在不知不覺中,他找回了失而復得的愛情,甚至還瞬間擁有了一個家。
錯過的那些時光——像是一種好心有好報的循環,都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讓他得以挽回。
陳英順的結局,我覺得在故事中間段就已經很明確故事走向了,看似老梗煽情,可是在處理上,藉由所有實力派演員的飆戲,加上多層次的鋪陳堆疊,讓故事動容卻又充滿著力量,像是在看著故事的過程當中,觀眾也不自覺的欽佩起這個女子的堅毅與堅強,因此,我們也跟里民們一樣,期待一個屬於陳英順的最好結局。
或許是因為生命經驗使然,我在《壞媽媽》這部戲劇當中第一次的落淚,是陳英順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後,一度選擇自盡的那一段戲。崔強豪的第一反應是憤怒,是覺得自己被拋下,而他無法理解母親的作為,母子之間都心疼對方,於是都不想成為對方的累贅——可是家人之間,哪有包袱之說?即使辛苦,都還是希望有彼此在身邊哪。
而正因為有這樣太過共感的段落,卻也讓我對於結局的處理,有更多的感慨跟釋然。陳英順以感激的心態面對一路走來的種種,儘管大部分的人都心疼且覺得老天對她過於殘忍——可是在聚會中,她是幸福笑著的,她是覺得自己不枉此生的。因此在葬禮上,崔強豪唱出口的、所有里民一起帶著淚水而歌唱的、舞動著的,是「我很幸福」。
太過催淚的結局,或許也道盡了人生的生離死別總是必然,縱使兒子終究以小蝦米戰勝大鯨魚之姿扳倒了無惡不作的吳太秀跟宋友壁,可是陳英順仍然熬不過疾病的折磨,但或許在那些「我很幸福」的旋律當中,感受到的是她發自內心的感恩惜福,以及這一生的辛苦,或許在她生命的最後,都有得到正向的回報。崔強豪的道別,是那句父親最後告訴母親的「晚點見」,而他終於在最後仿若看見母親的瞬間流出了淚,也許是在那個時刻,他才真正感受母親的離開吧。
最後放上這張我覺得格外可愛的——崔強豪在失憶時期跟著睿盡跟胥盡一起被處罰的畫面,其實應該在還蠻前段,觀眾就猜得到這三人的真實關係,於是在他們誠如朋友的相處時,好似也會因爲崔強豪重拾遺失的天倫之樂而覺得感動。也不得不說睿盡雖然有著想要嫁給強豪的夢想,甚至有點惱於母親「搶自己女兒的男人」讓觀眾會心一笑之外,她誠如小大人告訴李美珠那段,希望媽媽可以真正追尋幸福與所愛,不要因為孩子而委屈自己的那段戲,也是懂事地讓觀眾揪心又動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