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親愛的房客
『你們重新為我定義了家的樣子,無可取代的每一個人,豐富且完整了我的生命。』
親愛的房客 Dear Tenant
導演: 鄭有傑
演員: 莫子儀、陳淑芳、白潤音、是元介、吳朋奉、姚淳耀
9月起,國片強檔連續出擊,加上金馬獎入圍名單的公佈,讓很多部電影因而吸引了觀眾的目光。坦白說,雖然不像前些年的賀歲檔等等動輒破億票房,可是我覺得2020年下半年的國片,因為整個質感跟內容的提升,還是讓我感受到一種國片蓬勃起飛中的熱血感!尤其,像是今年入圍金馬的幾部精湛之作,都是非常讓我感興趣的。
誰也難以想到,會在2020年,讓看電影這件事情變得不再那麼自然且簡單,讓它簡直就像是一種小小的奢侈——很開心在台灣,還能夠自由地進到戲院,支持自己喜歡的作品!如今也才發現原來光是這件事情,就得來不易。
從「得來不易」這個角度來切入這個故事,我覺得最動容的,自然是那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是付出全心全意在照顧王悠宇的林健一。整個故事其實並非是線性敘事,在稍微打亂時間序的過程裡,其實也更可以注意到,光是「接納」這件事情,其實就需要花費一定程度的時間,去接受、去理解。
收養這場戲之所以感人,我覺得最大的定義其實就像是漂泊的浪子有了家,好像就在法院上,當他聽到了「把拔二號」的過程,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同時也代表了周秀玉對於兒子跟健一關係的一種認同。好像在那個聽到可以收養的瞬間,周秀玉才真正承認了健一的角色。
我還相當印象深刻的是,當最後周秀玉問他——兒子跟健一在一起時快樂嗎?幸福嗎?在她聽到肯定的答案之後,那句滿意卻又心安的答覆,讓人有一種揪心且又感動的複雜情緒湧升。
我們的確可以高喊著愛最大,可是不得否認的是,對於那個年代的人來說,是個太過衝擊的觀念,就像王立綱會擔心王悠宇的心理發展,會用「不正常」這樣的語彙來形容這樣的關係。《親愛的房客》用林健一這樣一個相對壓抑的角色去回應所有的異樣眼光跟質疑,縱使是面對張麗萍——那個在他坦承跟周秀玉這家人真正的連結之後,那微微一愣卻又盡可能維持原先態度及專業性的檢察官,即使只有一瞬間,他也能夠感受到眾人的態度轉變。
記得林健一回答的那句:「如果今天我是一個女生,丈夫走了以後,我繼續照顧他的媽媽和孩子,你還會問我一樣的問題嗎?」是一種冷靜的、對於世界的控訴。他不是反擊,只是在那個必然是否定的答案裡,感慨著環境的不友善。
而同時,他的壓抑,也其實是他的思念。在回溯裡,他曾經是個善妒的情人,卻的確因為跟王立維的相遇,好像也才在生命中產生定下來的念頭。從漂泊,到安定,到後來成為了一個父親,這一路的轉變他像是默默承受,像是一種帶著贖罪心態的付出,也同時是一種答應情人的承諾。
喜歡這次莫子儀的演出,是因為表演上的層次感,也是身份多角的一種切換,作為父親、做為情人、作為「兒子」,還有很重要的是,作為一個人。所以他在壓抑當中藏著很多層的情緒,甚至也在每一顆惆悵著望向海洋的鏡頭裡,看見了他對王立維的思念;而他,卻也會有充滿慾望的一面。就故事線來說,這是一個警方辦案的突破口,不過我覺得更重要的是,那場看似突如其來的激情戲,是他慾望的必要抒發,卻也同時有一種罪惡感存在,那種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背叛了立維的感覺,又或者說是作為一個父親,用交友軟體約炮這件事情在道德感上的掙扎。
再來聊一下悠宇這個角色,我自己最喜歡的,其實是在港邊對林健一的吶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秘密?而在那一個朝向林健一吼出這句話的瞬間,也才想起,其實這好像是在那個階段,這個小朋友情緒最外顯的時刻。小小年紀的孩子,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壓抑,可是他卻又似乎被迫成長。
因為即使他那樣地在情感上依賴著林健一,卻也清楚明白,如果收養了他,健一會比較辛苦吧?「有你我會比較快樂」的回答,安撫了呦宇,也感動了無數觀眾的心。而我想起了健一說的「我全心全意愛著這個孩子,這有分什麼正常和不正常嗎?」,似乎漸漸的,他的視如己出,是一種從愛屋及烏的責任,到後來很純粹的父愛。
就敘事上,我自己覺得到最後會有一種過多高潮戲碼的出現,解謎這件事情帶給我一種一波接著一波的感覺,或許這是跟導演所說的,起初想要用不同人視角敘事有關,所以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秘密、而從中包裹著很多議題,同性、生死、長照議題,巧妙融進了愛情跟親情戲碼之間。只是難免會到最後有一種,太壅擠的感覺,相對來說情緒的堆疊,到最後多次爆發之後,稍微會有一些疲乏感。
但總體來說其實我還是喜歡的,誠如我喜歡海報的詩意與色調,在基隆拍攝的《親愛的房客》,在帶有一點日系感、灰濛濛的色調裡頭,仿若都可以透過畫面感受到基隆的海風跟一種屬於港口的氣息,而「情感」在故事中的渲染,也同時讓這部作品更有一種動容的氛圍。鄭有傑不愧是很擅長處理人物情感的導演,《親愛的房客》真的是個雖然人物不多,但每一個都很鑑別度跟深刻的作品!而且不得不說,我覺得選角也是非常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