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感受到自己最渺小的時刻,往往都是面對生離死別的無能為力。』
因為媒體報導而突然地讓《花甲男孩轉大人》爆紅,其實我一直很希望如果媒體能夠有資源,可以多多為台劇做報導跟宣傳(當然是比較正向一點的部分,那種不合之類的報導實在是有點無趣)。其實因為第一集我實在看到情緒有點太激動、太爆哭,導致我剛開始不太敢看第二集──是在「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才開啟的。這種時候就很慶幸愛奇藝有高畫質繁中版本的《植劇場》全系列啊!
扯遠了,第二集的重點應該算是放在花詢跟鄭光昇之間的父子情,而最後花甲看到花詢這幕實在讓我忍不住聯想到《通靈少女》。
乩童也好、能夠看到離開的人以及一些奇異的畫面也好,花甲的「特別」儘管不是世俗所定義的,但我卻覺得他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這麼說吧,正因為鄭家光字輩的大人們都有點太過於自私,導致我覺得看到花甲這樣的存在就有一種有別於其他家族成員的溫度。如果要我說,這當乩童有什麼「特質」,我覺得或許就是一顆更能夠體貼別人的心。其實我覺得盧廣仲這個選角很有眼光、也很有冒險性,但是有蠻讓人驚豔的效果的。
讓媒體瘋狂報導的就是這與蔡振南三分鐘一鏡到底的「父子吵架戲」,在大家族裡被定義為「LOSER」、被看不起,甚至因為長一輩對長子與長孫的期待,而被迫背負著一些莫須有的責任以及被責怪的箭靶,導致這場戲格外有一種張力。
當然,這段戲也凸顯了台灣老一輩對「同性戀」的歧視以及錯誤觀念。然而我最驚豔的莫過於,先前或許或多或少會對盧廣仲的演技有點「不太放心」,但這場跟父親的爭吵對手戲,對象是蔡振南哪!那麼資深的前輩,但我覺得在蔡振南的帶領下,盧廣仲有撐起來、沒有讓氣場遜於對方、被對方壓倒的感覺。
到底阿嬤是為什麼彌留、又為什麼走不開?很明顯的發現在這種時候,每個人都想要把責任怪給別人,然後我覺得最殘酷的莫過於,大家族開枝散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要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跟無奈,與此同時,每個人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去爭取、到後來或許就會變成比較搶奪性質一些,這件事情雖然聽起來很八點檔、但是這絕對是很多家庭在辦喪事時都會遇到的問題。治喪這件事情、或者說彌留/臨終,最痛苦的莫過於還沒辦法好好整理自己情緒,就被迫要處理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所以我其實真的無法想像,鄭花亮在這個時候硬要結婚,父親鄭光煌還真幫他辦起婚事。要大家用什麼心態去面對這場喜事?能笑得出來嗎?
常常有個對比是──「大人」所說的話多麼庸俗、討厭,而幾乎很二分法的會發現,真正在為了母親的即將離開傷心難過的,好像反而都是那些不出聲的人。鄭光仁從越南回來就是動不動要談祖產、鄭光煌老是愛提自己為家做了多少又多少,但實際上卻又發現都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除此之外,我自己覺得那種很做秀性質的自我介紹、還有那些「長官」們的到訪,都是非常虛偽而表面的。有點像《父後七日》,《花甲男孩轉大人》也用比較戲謔的方式來處理台灣辦理喪事過程中比較讓人覺得無謂又可笑的一面。
甚至會讓我忍不住在看的過程中會猜想──他們做這些真的是為了阿嬤嗎?
我自己在這集中覺得很揪心的一句對白,是由盧廣仲所飾演的花甲所說。那種提早報喪來讓牛鬼蛇神「誤會」、讓他們不要帶走阿嬤這種迷信的無稽之談,照理來說對曾經當過國文代課老師的鄭光昇、以及受過高等教育的花甲(然後很諷刺的就是他國文必修始終被當)來說,過去應該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到這個節骨眼來,不管什麼方式,他們都願意相信看看、試試看,也許奇蹟就這麼發生了也說不定?
昇哥開著校車、然後花甲/鄭光昇廣播的這兩段,雖然看起來氛圍處理上比較輕鬆一點,但我覺得是格外鼻酸的。因為面對生離死別,人們是多麼渺小而無能為力。
就像不管再怎麼後悔,光昇的兒子也不會再回來,花詢永遠也不會長大、他雖然只小花甲兩歲,可是他卻永遠都是那個孩子的靈魂,一輩子也沒有「轉大人」的機會,我覺得當最後花甲看到花詢那段,我突然意會到其與劇名的一種呼應跟傷感。
這集中我也很喜歡柯叔元的演出,他把那種走不出孩子意外傷痛的父親一角詮釋得淋漓盡致,而且是真的能夠透過他的表演、他的眼神去感染觀眾,那種心痛是很難形容的。像是這個會在當年發生意外的地方停下來、開車門等花詢上車,這個小小的慣例與習慣,就充斥著他對孩子的無盡想念(也許會這麼走不出來,還有一點點是因為自己的懊悔吧?)。很喜歡這種富有內涵跟深度、甚至非常有層次的表演,是很由內而外的滄桑。
繁星五號載著那麼多的孩童上下課──那儼然成為繁星鄉孩子們的共同記憶,而我覺得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富有滿滿的美意在其中,我想,是光昇身為父親的虧欠跟後悔,讓他希望能夠開著這樣一台校車,讓孩子都能「平安上課、回家」,某種程度上我覺得這是一件因為花詢而起、很大愛的事情。
而呼朋引伴的、竟也就這麼揪成了一場同學會,車上中有嘻鬧、有過往回憶,而那些共同記憶現在想來都是那麼美。而我不禁看著、也感慨著──這群人後來都留在了繁星鄉啊,仔細想想,多不可思議、也多幸運能夠這樣促成一場繁星五號的同學會,這樣的相聚多麼難能可貴。
接下來,當然要聊一下花甲、阿瑋跟花明、雅婷之間的關係,花甲跟雅婷這種純純又有點青澀的戀愛,其實讓人感受到一種羞赧的情愫在萌芽,很初期的、可能有點「沒那麼台北市」的樸實,正是這一對可愛之處。但是花明的追求也好、這「哥兒們」的存在也好,或許都會成為後來很重要的爆點。但是我覺得阿瑋之於花甲來說最重要的是一種「離家跟堅持的勇氣」,我相信如果沒有她,花甲即使內心再反彈、也不免俗會走上乩童之路──畢竟在社會定義之下那麼「LOSER」的他、對於自己的未來那麼茫然又不知所措的他,如果順理成章走上一條被安排好的道路,好像也不是太過意外的結果。
在那場跟父親鄭光輝吵架的三分鐘一鏡到底戲碼中,他問父親「你知道我興趣是什麼嗎?」,而我在猜,花甲本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其實不管當不當乩童,我期待的是他真正找到他覺得快樂、不再否定自己的存在價值,那才是我覺得最重要的。
題外話,我很喜歡這週的《植日生週記》,聽到很多導演創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