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我們與惡的距離 ｜ EP1-4觀後感
『我們與惡的距離，比我們以為地更近。』
從首播3/24開始，每周日九點前準時坐在電視機前等待新一集的《我們與惡的距離》──這件事情於我而言，其實是很久違的經驗。而每每總是準時看完首播的我，卻總是在準備寫文章時突然卻步，總害怕自己說的不夠多、又或者自己說了太多而影響其他人觀劇的情緒，太複雜又太難形容的矛盾情感充斥，這點，我想就足以表達我對這部作品的喜歡、還有期待。
我必須說，這部作品絕對是台劇的一個「震撼彈」，而這一點，不光是指整個高水準的製作超乎我的想像，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它透過一個故事、一齣戲劇，去跟社會大眾「對話」。
說真的，我沒有看過哪一齣戲劇把一個事件裡所有的「角色」都著墨的那麼完整、詳細，幾乎沒有過於片段的割捨掉某一方──這是我目前覺得我自己最喜歡《我們與惡的距離》的地方，也是每一集都讓我如此激動、卻又難以描述自己感受的關鍵。加害者及其家屬、被害者及其家屬、媒體、律師、精神科醫生，每一個面向都面面俱到，因此，觀眾無法很單向、很絕對的去指出是非對錯，誠如經歷過幼稚園的驚魂之後，美媚對於自己丈夫工作的態度與想法，就有所不同了。而當一件事情因為立場的不同，而讓你有不一樣的想法時，那或許就代表──沒有對錯。
這也因此呼應了劇名「我們與惡的距離」，其實，批判惡人的我們、自認為是善人的我們，與惡的距離，比以為的還近。
我非常喜歡片頭的設計──一個新聞事件、後續在社群上延伸出來的發言與評論，慢慢形成了所謂的「輿論」，而那些，或許就是無比巨大的壓力，而那就是某種程度上的惡，我們因為社群、因為便捷的網路，都變得與惡更近了。在李曉明的事件裡，你說，李家父母跟李大芝做錯什麼了嗎？其實他們也比誰都措手不及，也都極其質疑，為什麼自己的兒子／哥哥會做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呢？他們還想不透的時刻，就已經被社會大眾批判的體無完膚。他們經歷巨大的傷痛，卻沒有時間跟空間讓他們得以修復。
於是，其實在那起事件中，他們也同樣死去。
謝瓊煖真的是太過厲害的演員，不管是媽媽硬拉著大芝到戶政事務所改名、還是後來與王赦的那段很經典的一鏡到底，都瞬間讓我泛淚；而檢場也不遑多讓，李家人被迫在大眾面前跪下那一顆鏡頭，也讓人為之心碎。
而大芝亦然，隱姓埋名的她背負著過去的故事、同時也背負著某種程度上的母親期許，她似乎有一種必須帶領著大家走出來的責任──只是，直到聽到了王赦律師的建議、發現自己的上司就是被害者家屬，以及看到應思悅竟然上演著同樣的戲碼時，就像曾經披頭散髮的她綁起了俐落的馬尾一樣，我覺得她想要「正視」那起事件的。於是，她才找到了父母親，即使痛苦、難熬，還是要帶著父母迎向陽光，重新生活。
所以，坦白說本來看前兩集我是感到極度無助與悲傷的，我甚至覺得《我們與惡的距離》帶著觀眾集體進到某個巨大的傷痛當中，可是看到三、四集，我就改觀了。我覺得他在講的是從悲傷中的重獲新生。
其實我覺得應思悅跟應思聰這個故事，像是一個對照組一樣，好像反映著其實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情形正在上演，像是一種證明一樣，去呼應了王赦律師、甚至是劉昭國的理念。「不知道為什麼，就無法制止」，他們從來不是想要替誰說話，那些犯罪的人、那些生病的人，也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也都是人。
PS一下，當應思悅看到服藥而肢體反應異常的應思聰嚷嚷著要回家那一段，我也是瞬間泛淚的！
除了李大芝家人終於能夠不再行屍走肉，很清醒地一起坐在一起吃碗麵，過上「像人的生活」，我覺得賈靜雯所飾演的宋喬安跟劉昭國，在經歷了將近三集的針鋒相對之後，終於能夠靜下來好好聊聊。他們開啟了那個房間，終於去正視了兩人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去碰觸的當下，才意識到這些年的兩人都只是在逃避，而在宋喬安說出口的懊悔當中，或許也是解開她心結的開始──儘管無差別事件並不會因為她的在場而改變什麼，但她還是自責、還是歉疚、還是痛苦，腦袋裡還是閃過了太多假設性的「如果當初」。
也是因為這一段，才更讓我篤定──帶領大家集體進入傷痛、開始去進行這個近乎無解的思考時，《我們與惡的距離》保有一種溫柔，名為療傷。
幾乎無法責怪任何人的，當我們可以義憤填膺地說著自己對加害者家屬「不應該」有批判跟落井下石的行為時，卻其實會赫然想起，我們或許也曾經有過「養出這樣的兒子是家庭造成的問題」這樣的思考，又或者我們知道不可以用異樣眼光看待生病的人，但是你又能保證倘若遇到思覺失調症患者時，我們能夠保持平常心嗎？
我覺得最諷刺的是，我們都只是自以為的正義罷了。不過無妨，我覺得這就是這齣戲劇的意義，引起討論與對話，在每一次的心碎跟震撼中，去反覆思考這個所有人理應想過的問題──不見得有答案的，甚至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有答案的問題，可是是不是因為無解、才更需要我們去思考呢？
最後我想提一下天晴──叛逆的行為或許讓人覺得過於早熟，甚至有點讓人厭煩，但其實我覺得，這是那個懵懂卻又被迫長大的她，去面對自己、以及家庭共同傷痛的方式，她無疑被忽略了，她無疑也因為哥哥的離去而受到衝擊，可是在喪子之痛中難以自拔的宋喬安跟劉昭國，或許也就遺忘了這個「活著的孩子」。某種程度上，她們都用恨、冷漠去武裝自己，於是讓自己渾身是刺的，與自己最親近的人相處，在原有的傷口之外，又徒增許多累累傷痕。
《我們與惡的距離》以極大的命題，全面地描繪了事件當中的所有角色，每一個讓人心碎又心痛的故事裡，卻隱藏著我們一直以來試圖逃避的某些議題，在那些凸顯自己渺小的無助裡，從崩解中，逐一拼湊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