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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劇】黑風箏 | 公視新創電影


『那些源自於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大的無所適從。』

久違參加了特映,獻給這部主軸很明確定在白色恐怖時期的《黑風箏》。縱使知道公視新創電影的長度都並不長,但是看到約只有20多分鐘的片長,還是在結束的時候令我有一種戛然而止的感覺——而這樣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源自於我覺得似乎還有很多沒有給我明確解釋或答案的原因,例如莫子儀飾演的父親究竟是做了什麼?又或者是他們的後來呢?小女孩要跑去哪裡?

但是在會後的座談之中,仿若又突然懂了——就是因為那種帶給觀眾很多帶有疑惑的空白,充盈了內心的一種感觸,我有點稱不上那究竟是一種恐懼?還是一種悵然?


在觀劇這件事情上,我自認是一個相當需要解釋前因後果,而且知道「為什麼」的觀眾,因此,當父親回家後的各種失序、怪異的行徑,會讓我產生懸念;與此同時,在這些畫面所背後的代表象徵,強烈的說明了這個角色的「恐懼」,被監視、監聽,甚至隨時有可能結束平靜日子的害怕,讓他屢屢產生在如今觀眾眼裡看來,可能顯得詭譎的行為舉止。

從莫子儀的表演當中,我覺得蠻讓我驚豔的,是讓我可以聯想到了那個時代的背景氛圍之下,自動聯想到了畫面沒有拍出來、但是可能這個角色過往的日子裡曾經歷過的種種。即使在故事的切面上,是從「父親回來」開始,但在此之前所發生的故事,卻以一個很快速、且很有渲染力的方式,讓觀眾可以有所想像。


誠如上述,故事的開始,是從「爸爸回家」作為起點,從再次相見的微妙尷尬感,可以發現這名父親或許進監獄是有一段時間的,所以他對於見到女兒是有一點不知所措,甚至就連女兒,也是稍微一愣才意會到父親回家的真實,也才趕緊去通報母親。與此同時,鄰居以及玩伴的反應,或許也說明了這些日子以來,旁人對於這個家庭的不聞不顧、避而遠之,但是挺奇妙的是,當小小年紀的玉凡對著父親帶有一點抱怨地大喊著——沒有人跟我玩了,因為大家都說爸爸是共匪那句話時,我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並不像其他戲劇一樣,會對於產生這樣言論的孩子、或是其父母親感到厭惡,而意外的是,我是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並不是自掃門前雪或者落井下石,而是他們太過恐懼自己可能就會是下一個被匡列的人。在那樣威權時代之下,明哲保身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了。


以風箏作為父女情感的連結,不論是剛開始看到小小年紀的玉凡玩著風箏、做著風箏的樣子,或許是在這樣的童趣行為當中,投入了對父親的思念;又或者是在最後,父親把那些寫著可能被視為叛變文字的手稿吧做成的風爭,然後將其塗成黑色——我在那個當下始終不理解這麼做的意圖,起初認為,是不是要掩人耳目?但看到後來即使看到黑色風箏,仍然被要求檢查內容時,突然好像明白了,這位父親所遭受到的政治暴力,進而所導致的創傷,或許已然讓他無所適從到失去反抗的力氣、也感受到那種什麼也都無法改變的命運。

好似是一種沈默且無聲的抗議,明白自己滿腔熱血所寫下的這些文字,終究不可能真實發生。當黑色的風箏高飛時,感受到的黑色,是一種沈痛的顏色。

他真的很想為她好好做一個風箏,而我忍不住在想,一開始拿著那些紙要做風箏、甚至是試圖唸出紙上文字的玉凡,其實什麼也沒有做錯;當父親喝斥著她、且女兒回嘴的時刻,我覺得父親所感受到的震撼是——如果可以,女兒不應該受到這些創傷,也不應該理解這些的。


用相對童趣的處理,像是為了讓父親「恢復正常」,玉凡跟鄰居玩伴所試圖使用的種種招數,弄巧成拙的總是反而讓父親更顯神經質,可在觀眾看來的純真可愛,好似更不願讓劇中這樣的小女孩明白,父親所承受到的是怎樣的痛楚,又是有多大的恐懼,才造就了如今的模樣。又誠如,是在映後座談上,主持人問著飾演玉凡的賴雨霏時,她其實也並不理解劇中的爸爸、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當她天真可愛地說出這席話時,台下的觀眾都會心一笑,然而卻也感慨地發現,這樣的笑,或許有一點慶幸的成分存在。在這個年紀的孩子,理應是不知道的。
又或者說,所幸是不知道的。

而不論是否跟自己的生命經驗有所連結跟共感,始終認為知道這段歷史的我們,是有需要好好記得這段過去的,還有太多的人活在那樣的創傷中,就停格在那個時間裡面,而我們、或許僅能是作為觀眾,透過像是《黑風箏》這樣的作品,好好記得。

儘管其實不論從整個成品,又或者是導演會後的一些分享當中,或許感受得到主創團隊也許是具有更大的野心,但可能礙於經費或其他因素而帶有一些遺憾在其中,但我自己認為,故事的呈現帶給我很特別的經驗,是來自在看似短片的結構、篇幅當中,用更多未能說明清楚的來由,既創造了懸念,卻也因為那些空白跟未知更增添了整個故事的氛圍。這縱使是一部描繪著白色恐怖時代的故事,卻在主創團隊的設計、以及演員的表演之下,感受到一種被正視、還有被撫慰的溫柔。

圖片來源:《黑風箏》粉絲專頁、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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