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媽媽的遙控器》
『以愛為名的牢籠，其實是沒有感情的冷調。』
終於等到了《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上檔！首波主打就是由柯素雲主演的《媽媽的遙控器》。坦白說相較於《必須過動》，整體看起來會覺得《媽媽的遙控器》好像相對比較沒有那麼好入口，有很多意象性質的、甚至有一點實驗性質的部分，很多「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部分，其實反而就是故事中最迷人、也最仰賴觀眾親自透過戲劇去感受的一環，也正是讓觀眾思考的部分。
就從故事一開始，其實就為整個氣氛定調──為什麼紀媽媽變成後來的樣子？她經歷了丈夫外遇的婚變、在婚姻中她只堅持留下了兒子，因此也可想而知，紀培偉是她全部的重心。
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坦白說我第一時間看到時，也跟紀培偉的國中老師一樣，覺得是不是有一點言之過早？這些無形中被升學主義給框架住的想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綁架了孩子所有發展的可能，例如，小偉喜歡的繪畫。我不否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對很多家長來說都是一種責任、甚至要說變質成了一種壓力也無可厚非，可是當我們在世俗目光的檢視之下被迫剝奪了太多之後，事後回想的人生是什麼樣子呢？
沒有朋友的人生，
沒有畢業旅行的國中生活，
甚至是明明應該是自己挺喜歡、卻被媽媽誤解是在「洗腦」的國中老師。
其實我很喜歡故事拉到後來，有由曾少宗飾演的「長大後紀培偉」這個部分──因為在那場近乎讓人心裂到崩潰的「媽，妳到底還要我死幾次」之後，某種程度上他認命了，對於此生，掌控權完全不在自己手上。可是長大後、如了母親所願貌似成為人生勝利組的他，卻是寫在臉上滿滿的不快樂。所以，人生到底要是甚麼模板呢？
其實，並沒有一定吧。或許當時如果紀媽媽就這樣讓紀培偉去延伸自己所愛的繪畫，儘管可能不是後來那個西裝筆挺的樣子，儘管有可能是窮困潦倒又等待機會的藝術家，可是，會不會他多了一點快樂？某種程度上我覺得那種近乎是囚禁一般的親情，終究還是造成了悲劇。
與Riley的相親，或許是第一次讓紀培偉思考「奪回自己人生主控權」的可能性，只是其實有個部分，比較是我自己的解讀、不知道是否正確──關於保險箱密碼，是不是離婚、並且在故事最初搬家的那一天？對陳淑麗來說，世界天搖地動的崩盤那一天。
就像最開始的混亂一樣，杯緣子掉下去了，而那個杯緣子在故事哩，基本上就是象徵著紀培偉的狀態，掉進水裡被淹沒、爬出來喘息，然後最終還是掉下去。
Han媽媽跟我一起看的過程，看到紀培偉刻學校老師們的印章時，默默地說了一句「嚴官府出厚賊」。是啊，雖然不否認紀培偉的確是犯了錯、也的確誠如紀媽媽說的是「偽造文書」，但是本質上，是因為什麼讓他鋌而走險？且某種程度上，對紀培偉而言很重要的、那與朋友的畢業旅行，媽媽卻無法理解他的重視，自然會讓紀培偉為了畢業旅行而動起歪腦筋。
我印象還蠻深刻的三場戲，其中一場是當國中老師到家裡去談畢業旅行的事情時，紀媽媽跟小偉導師說的「你能負責嗎？」，她說、她是他的媽媽，所以必須為他負責，但他只是小偉的國中老師，只是生命中的過客，所以無權干涉小偉的人生──只是啊，呼應到「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主軸，真正要為自己負責的，不就是自己嗎？其實「父母要為孩子人生負責」這個觀念，的確是很多家長會因此禁錮住自己與孩子的價值觀，但實際上我覺得這件事情本身在邏輯上就是有問題的。
另外一場戲，近乎讓人不寒而慄的，就是當紀媽媽發現了小偉交女朋友這件事情時，儘管表面上看似平和，卻實際上早在內心決定要使用遙控器「洗掉所有記憶」，所以，紀培偉被小嵐遺忘了，這也許是他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又或者是說，他所嚮往的自由。在小偉的生命裡，整個故事、氛圍都是陰鬱的、幾乎沒有感情的冷色調，而與小嵐相處的那些時光才是明亮的，可是，媽媽把他的這份光明洗掉了。在以愛為名的牢籠裡，反而最感受不到溫度。
這也是遙控器的開始。
還有一場，無疑是劉子銓那近乎絕望、無力的一句「媽，妳到底還要我死幾次」，當不管重來幾次都無法阻擋兒子赴死的強烈意願時，卻始終不願意放手的紀媽媽，在尖叫與崩潰中，其實同時宣判了兩個人的死刑。在長大之後，紀媽媽能夠自傲的跟計程車司機炫耀兒子的事業有成、孝順，就是她所期待的未來嗎？當年把自己兒子逼到崩潰的結果，就是為了這個嗎？
說真的，當她沾沾自喜於「後來」時，我反而很強烈的感受到一種可悲──因為，一切肇因也許是因為她太害怕被背叛，然後又太孤獨了，所以她默默的把自己的偏執都合理化成了「為他好」，尤其是那句很經典的台詞──現在你會恨我，但以後你會感謝我的───這句話是不是大家都有那麼一點耳熟？只是在那一場戲中，看著崩潰的小偉我總忍不住在想，如果現階段就不快樂了，要怎麼等到以後？
所以，長大後的小偉感覺名利雙收、卻還是不快樂，感情依舊受到了母親的控管，這個彷若是母親所有物的人生，就連自殺都不得脫離母親魔掌的痛苦中，我覺得他終究用生命奪回了自己人生的掌控權，只是到最後，母親真的明白了嗎？這些年來她對他無形、有形造成的痛苦，終究是在最後釀成了悲劇。她那更巨大的孤獨、兒子的離開，其實某種程度來說都是自己造成的。
而最後我竟然最感慨的是，我產生了一種很如釋重負、很為小偉慶幸的情緒──因為某種程度來說，他勇敢的去爭取了一回自己的人生，不懦弱的、奪回自己人生主控權，而最後，他是自由的。在最後那個過於明亮的畫面裡，我看到他自己其實最渴望的人生。
這部作品就連畫面的色調都在說故事啊。
圖片來源：《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粉絲專頁、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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