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金馬影展】晨曦將至
『只要有愛，無關血緣，都是家人。』
晨曦將至 ｜ TRUE MOTHERS
導演：河瀨直美
演員：永作博美、井浦新、淺田美代子、蒔田彩珠
《晨曦將至》跟《默愛》是我在去年金馬影展挑選的兩部觀影作品，而我直到《晨曦將至》在台灣正式上映之後，才翻出當時的筆記、寫下這篇文章。就跟網路上看到的諸多好評一樣，我自己私心也還蠻喜歡這部作品。
這部作品因為議題，直覺讓我聯想到是枝裕和導演的那部《我的意外爸爸》，然而比起戲劇性較為強烈的《我的意外爸爸》，我覺得《晨曦將至》明顯有紀錄片鏡頭語言的感覺，這應該跟導演本身的風格有很大的關係。雙線敘事的交錯，從生母跟養父母之間的視角分別去切入，在充滿真實感的情節發展當中，情感逐漸堆疊。
然而縱使這部作品誠如英文片名，所想要探討的或許是血緣關係——誰才是那個真正的母親？但是我自己同時也覺得，就像英文片名的MOTHER是複數一樣，兩個，都是。栗原夫婦並沒有想要隱瞞朝斗，而是用「有兩個愛你的媽媽」這件事情來做解釋。就這點來說，我覺得是很正向的想法跟思維。
畢竟這縱使會是個衝擊，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個需要去隱瞞的事情。
幾乎可以理解對兩人來說，能夠養育一個孩子是如此偉大且神聖的事情。而透過收養制度——其實就這件事情來說，我相對是認同這個機構的作為，因為對孩子本身來說，能夠找到有能力、又有堅定決心去扶養孩子的父母，對他們是更幸福的。
這樣的「媒合」其實也是讓雙方家庭都有機會可以更幸福——當然，這是就理性上的思考，坦白說我自己在觀看的過程中不斷反覆思索的事情是，即使這真的是一個對大家都好的做法，但是於情感面來說，要讓親生母親跟自己的孩子分開，真的是對女性本身來說太過殘忍的事情。
所以爲什麼片倉光會在多年之後想見到自己的兒子？其實我自己始終會覺得有部分的因素真的是因為，想見他、想看這個有著自己血緣的兒子過得好不好，以及某種程度來說，是找回過去某部分的自己，曾經青澀卻又那麼無懼的自己。
從她身上很少看到「後悔」這樣的情緒，像是順應著命運，就這樣被推著往前走了，走過的每一步都是生命的不可預期，不管是家庭、感情，每一步的未知，都卻又像是一種註定。我很難真的「投入」進這個角色的當中，我是很抽離的看著這樣的一個角色、一段故事，然後深刻感覺到這樣的故事是真實可能發生在某個角落的。
片倉光是一個太過不幸的女孩——當故事走到中後段之後，我越發地感到同情，甚至會不斷思索跟祈禱，能不能夠讓命運給她少一點點的悲情，多一點點的希望？走到最後，有著太多的絕望。從她的愛情受挫、意外懷孕到不被父母認同，她的歧路越走越歪，短暫的美好，是在島上跟其他相似際遇的女孩一起的時光，仿若在那裡，她才真正得到愛與歸屬。
多諷刺的是，原生家庭卻好像是一個把她推入深淵的一大關鍵。幾乎可以感受到，不管是曾經在家裏安靜寡言的她，還是後來對父母來說「上不了檯面」、有污點的她，都在那個原生家庭裡感到窒息。
整個故事最大的懸念莫過於，這個上門來的女孩是誰？如今的模樣，已經不像當年那個看似在父母羽翼保護之下的女孩，雜亂且沒有整理的毛躁頭髮，仿若她複雜人生的千絲萬縷，糾結著、打不開。又同時在面對這個神秘的女孩同時，看見了作為「養父母」的一種不安，多害怕，孩子會離自己而去。
兩個母親——蒔田彩珠以及永作博美，用不同的溫柔去愛著這個孩子，在海的兩邊，才發現生命的連結有多麼讓人感動，一個生命的誕生又是那麼的神奇，某種程度上，海浪聲像是包覆著所有的故事，又或者說，在寬闊的大海之前，人類顯得那麼渺小。我很喜歡「海」在這部作品裡的意象，有時候也像是一種調劑，有時候也像是一種無聲的訴說。我自己對於蒔田彩珠的表演、以及這個角色的際遇太過印象深刻，甚至我覺得整個看下來的變化跟轉折，在表演的細膩度上是不輸給影后等級的永作博美。
或許也可以說，因為是河瀨直美，才能夠用女性的溫柔視角去切入，才讓故事得以緩慢的堆疊，不張狂、不煽情，情感卻又是那麼深刻且真切，那是我喜歡的一種、娓娓道來的敘事方式，也可以說是我自己在觀影之後覺得，適合這個故事的處理方式，那麼的河瀨直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