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無法辯護 ｜ 公視新創電影
『每個人因為立場不同，認知的真相就也跟著不同。』
無法辯護 │ 公視新創電影
導演｜曹仕翰
編劇｜曹仕翰、柯佳蕙、王才華
製作人｜張明浩、謝宏立
演員｜柯奐如、藍葦華、古斌、潘之敏、王道、潘親御、林暉閔
公視影展的第三部、來寫《無法辯護》。
映後座談時知道原名《人形立牌辯護人》，更著重於強調女主角李慧貞的「公設辯護人」身分──而這個人形立牌的形容，其實也在李慧貞跟古斌飾演的律師那場對戲中，說明了多數人（包括律師本身），都將公設辯護人視為一種「人形立牌」，像是公務人員一樣走個過場的感覺。不過因為李慧貞，似乎也讓人相信，作為「律師」的她們，還是把委託人的權益放在心上。任何一個案件於她們而言，都代表沉甸甸的壓力──因為那畢竟是一個人的一生。
常覺得某些職業的重量，在於她們必須承擔起一種另一個生命重任的感覺，而這樣的重擔，在故事裡用非常壓抑、且非常冷冽的方式呈現，甚至在大螢幕的觀影狀態下，可以發現整個色調是相對昏暗的。剛開場就以三個青少年「闖禍」作為楔子，爾後就是關於這起案件的辯論──「有錢判生，沒錢判死」（或者韓國說「有錢無罪，無錢有罪」同義），去反映了現實，這也是故事的一大主軸。某種程度來說，好像全世界的法律都是「有資源、有錢」的人在玩的遊戲一樣，而若是相對無權無勢的人，儘管再怎麼努力懇求，似乎都只能成為忍耐的那一方。
而儘管阿成的阿嬤引人同情，但也不得否認的是──受害者家屬說的沒錯，生命已逝去，誰能給他們的寶貝兒子機會呢？一件憾事的發生背後總是有太多成因，而在帶有一點點懸疑感的審判進行過程中，與「真實」交錯的剪接設計，卻發現與審理方向背道而馳，似乎也不免讓人感到不勝唏噓。
阿成當然也後悔，甚至在一開始時，他其實就是有過質疑的，但是年輕人的衝動與所謂的義氣，還是讓他犯下了錯──可是在真相確是如此，可卻沒有證據的情況之下，如何去翻轉？如果在多數的影劇作品裡，或許會出現某個突破口，讓結局得以翻轉、大快人心，但是就從整體的氛圍定調中，我相信多數觀眾應該都跟我一樣，從一開始就沒有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尤其是在多數人已經有了心證的前提之下，實際上是非常難扭轉的。
而對阿成來說，這是何其無辜，因為他其實承擔了比自己理應要承擔的責任更多的懲罰，他怎麼也沒想過以前認定的義氣，在現實面前就會妥協成了背叛，不管是朋友、或者是律師──誰相信自己呢？儘管李公辯跟阿嬤都是那個相信自己的人，可是我忍不住想，就算他以後刑期滿了、回歸社會了，還能再相信人嗎？
每天經手那麼多的案件，坦白說我覺得，要怎麼去面對「人」與「人性」，還有要去適應一些制度之後的潛規則，而當整個審判過程最後發現，真相的比重小於制度時，或許也是讓李慧貞感到失望的重點。我覺得從事法律相關行業的人，心理素質都是要非常強大的，尤其當自己所信仰的、認同的「法律」，或許沒有辦法帶來自己內心所定位的正義時，又該如何去調適自己？並且該怎麼去做好後來的工作？這是我覺得很需要思考的。
而導演也在映後分享，這部片自然是希望反應到台灣司法現況，所以其實整體都是盡可能以寫實作為基調，不過其實我更印象深刻的是導演提到，其實所有的真相都是被再現的，沒有百分之百的真相──誠如我們看到的那個案發當天的種種，到底是出自於誰的視角？每個人因為不同的立場、或者說為了保護自己的出發點，或許就會產生「自己所認知的真相」。所以，為什麼說「無法辯護」？其實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反應的不只是李惠貞努力過後還是失敗這個結果，而是其實真相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我們頂多只能從不同視角，去拼湊出一個真相，並因為相信這個版本的事實，而為此努力。
無法辯護的本身，或許是某種心有餘力而不足，也可能是──某些時候，真相反而次要了。
另外想分享一下，雖然整條故事主軸還是比較放在阿成的案件上，但其實我自己還蠻喜歡李慧貞私生活的這一塊描寫，某種程度上是種調劑、也將公設辯護人的整個描繪更像是個「人」，有情緒、有煩惱、有自己的感情問題，但我自己很印象深刻的其實是，像是藍葦華飾演的刑警，去蜻蜓點水的點到了刑警制度問題；以及兒子小永在故事裡遇到的事件──該怎麼教孩子？當孩子說在學校遇到其他同學欺負他人之事，究竟要教他明哲保身、還是挺身而出？而又該如何保護自己？其實我覺得在教育這部分的反思，呼應到作為一個「母親」的立場，去看阿成的事件，這當中的呼應是非常有深意的。而這也是我覺得其實所有的家長都應該透過《無法辯護》去思考的一點。
整體來說，剛開始我自己看的時候是覺得用相對複雜的敘事方式（所以不諱言我一度是覺得有點散、而且可以再更俐落的），去說明一個我覺得或許在全世界各個角落都正在發生的、稀疏平常的事件，可是在這些我們或許看了新聞媒體報導之後就隨時間而逐漸淡忘的社會事件中，我覺得其實透過《無法辯護》，帶給觀眾很多需要反思的議題，是一部很有深度的作品，女主角柯奐如、以及潘親御的表現其實我也都挺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