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感受到的愛情並不炙熱。』

《鏡文學:驚悚劇場》彙集了7部短片,雖然名為「驚悚劇場」,但其實風格迥異,故事探討的本質影響了呈現的風格,又在那些創意跟巧思中讓觀眾看見了不太一樣的故事。對我來說,短片其實是難拍、難寫的,而其最大的考驗在於篇幅上的「取捨」,與此同時,在沒有足夠時間鋪陳的前提,仍要有足夠的力道。看完短片,常常會有一種震撼感,殘留餘韻,對我來說總是能夠纏綿、迴盪良久。

這一篇先來分享其中四則故事──我將其彙整成「愛情類」。不過其實可以發現,《鏡文學:驚悚劇場》裡探討的愛情,並不是炙熱的、浪漫的、讓人怦然的那一面,它切入了或許比較冷冽一些的面向,可是卻是人性幽微而不可迴避的情感,渺小的、卑微的、扭曲的。不全然是負面的這些情緒,或者說歷程,卻是更真實的愛情。我喜歡用這樣的「寫實」面向去勾勒故事,稍稍融化了早已經被浪漫偶像劇給固化的腦袋。


《完美Lily》LOGIN TROUBLE

導演|沈騏
編劇|王仁芳
主演|王渝屏、 黃河、丁巧唯

七部裡面,第一部看到的作品,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而讓其帶給我的撼動是很強烈的。《完美Lily》從一個COPY別人社群、進而在虛擬世界裡得到認同感的美心一角出發,她當然知道再多的愛心跟留言都是假的,可是卻沉迷於其中,因為那是現實生活得不到的讚揚,她內心的空虛、扭曲與不自信,都彷若從這個可以隱藏的社群網絡裡,得到一種解放。

我想所謂的走火入魔,應該就是指後來已經將其習慣成自然,甚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基於某種逃避的心態而封鎖神秘帳號的她,已經是一種成癮、無法戒斷的狀態了。她也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吧!

爾後一切的逐漸失控,像是往下坡直衝的輪,她失控、卻也煞不住車,因為距離她曾經只能偷偷仰望的一切,好像都已經近在咫尺──我喜歡王渝屏飾演的美心,在我看著她的演出時,作為一個女性,我可以感受到那種對於「美」的憧憬、以及進而衍生的自卑;更甚者,我覺得站在一個旁觀者、一個正在看「驚悚劇場」的觀眾角度,難免覺得黃河所飾演的前男友,有太多有點離奇的、詭異的表現,可是在愛情裡的女孩啊,即使內心有點疙瘩,卻還是視若無睹。題外話,好像是第一次看黃河演這類型的角色,從溫柔完美男友一瞬間的轉變,我覺得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有瞬間讓我產生一種「危機感」的恐懼。

縱使不得不說,結局對我來說有一點太過「戲劇」且刻意,但卻又好像是這個故事的收尾必然──網路開始的悲劇,也會促成另外一齣悲劇活生生上演著。社群上的美好幻象、那些美,真的是真實的嗎?


《虎》|BIG CAT⠀⠀⠀⠀⠀⠀

導演|陳宏一
編劇|王仁芳
主演|吳昆達、 林意箴

《虎》談的,是忌妒、是佔有慾,也是因為愛而衍生的一種難以控制的負面情緒。

撇開其實我並不理解為什麼要刻意以倒敘來敘事,我覺得《虎》花很多時間在經營吳昆達飾演的老周身上,尤其是他心態上的變化,由愛生妒忌、由妒忌衍生成了恨與殺機。片名取的格外有意思,中文的虎,像是被忌妒燃燒殆盡之後展開反撲,而英文的Big Cat,不光是象徵虎是大型貓科動物,更是代表著原先看似溫馴又過度乖順的老周,不過只是隱藏自己真實性格的大貓而已。

整部作品的視角其實比較是從老周角度出發,從他的立場,去看待自己對年輕妻子「有多好」,甚至他可以自信滿滿的認定自己是全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但與此同時,她的各種明目張膽的挑釁,卻也因此讓觀眾難免會覺得瞠目結舌。不過全劇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會是,當老周求歡不成、卻又遭到背叛,或許是基於某種憤怒且想要報復的心態想要花錢洩慾,卻發現就連性工作者似乎都發現了他的隱疾,那種油然而生的恥辱讓他恍若重擊,儘管女人並沒有嘲笑之意,可在老周聽來,卻是與妻子雷同的挑釁。他的憤怒跟背叛沒有得到消解,甚至還因此更大面積的反噬自己。我很喜歡這一整場戲的情緒轉折。

而你說,最後的結局意外嗎?我只覺得,沒有人可以隱忍一輩子的,可為什麼總是會有人想要挑戰那條底線呢?我覺得不意外的,老周終究是用自己的方式「佔有」了妻子。


《樂園》LAST STOP:PARADISE

導演|林冠甫
編劇|蔡得豪
主演|許時豪、廖雅珺、班鐵翔、應采靈、范姜泰基

《第一支舞》真的是首尾呼應、又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首歌啊!朗朗上口、且應該是蠻多人大學新生宿營時必出現的歌曲之一(起碼我那時還是,哈!),對故事裡已然年邁的丈夫跟妻子而言亦然,這首復刻的經典對唱有一種羞赧、以及淡淡的幸福感,被放在《樂園》裡是極棒的選擇。開場的出現,象徵著一種夫妻的同床異夢,是那種有點相看兩厭、愛情已完全晉升成親情而一點不剩時,悼念過往的一種象徵,而最後,卻是一種傷感的徒增。

《樂園》我覺得切入的,是所謂晚年的婚姻,沒有轟轟烈烈的山盟海誓,沒有慷慨激昂的怦然愛戀,有的只是在過於習慣而麻痺的生活裡,逐漸被親情、責任給取代的愛情。好似象徵著生活終究是一種消耗,我們唯有回到青春的莽撞與自由,才能夠想起一點點的曾經,才能夠在看著對方年輕的臉龐時,想起自己曾經的迷亂。愛或許是種意亂情迷,但它不盡然是種暫時性的幻覺──只是絕大多數的夫妻走到最後,還是無法看見愛伴隨著走到盡頭。

「Forever Young」無疑是本劇一大極具有反差效果的設計,不論是過於突兀的歡樂音調以及喜感的動作皆然,一部分凸顯了人追求年輕的渴望,一部分也在充滿懸疑跟弔詭的氛圍裡,更增添一種名為「陷阱」的氛圍。而黑白色調的設計,也同時讓觀眾有一種好像在看充滿年代感的故事那種感覺,然而卻在交雜著情感、驚悚與科幻的設計裡,將所謂的「婚姻」呈現出來。這部作品縱然有某些我說真的無法全然理解的設計,可是卻意外的,是我自己的觀看的當下,會隨著片尾的《第一支舞》、以及最後一顆鏡頭,而產生有一種悶著心頭情緒的那種感覺,可以說是後座力還蠻強的一部作品。


《隧道》TUNNEL

導演|李育丞 YC Tom Lee
編劇|張耀升
主演|夏騰宏、林子熙、吳昆達、童毅軍、黃淑媚

《隧道》則是一部我覺得以懸疑類型包裹、實則是很扎實的一部講述愛情的短片啊!而相對來說,也是這幾部作品裡,跟《完美Lily》一樣比較通俗易懂的故事。

我在故事裡的兩個角色身上看到了孤寂,就像整部作品的色調一樣,那是一種縱使知道人來人往,也彷若有著正常生活,可是內心騙不了自己的寂寥與不安,有一種生無可戀的釋然,又像是一種存在一個失重的狀態,沒有痛、沒有愛、沒有恨、沒有喜。林子熙跟夏騰宏我覺得是兩個還蠻棒的選角,他們的演出都讓人物極具故事性,而像林子熙,其實蠻能夠呈現那種有一點空靈、神秘的飄忽感。當兩人相遇時,儘管處理上相對是比較淡的,可是對觀影者而言,意外能夠感受到一種相見恨晚的熟悉,像是兩顆靈魂不必經過試探,就能夠發現彼此擁有過一樣的傷痕,以及懷抱著同樣對於世界的疑問與不解。

而就是有太多自己也無法釐清的事情,才造就他們把自己活成一個沒有情感的人。但說是沒有情感,當兩人天雷勾動地火時的熱烈與渴求,又彷若像是等待對方已久;而在那場我自己很喜歡的戲裡,男子看著女子狂舞般的跳著,在隧道裡,像是暗無天日的一種釋放與紓解,卻又像是只能透過舞動而得到某種心靈上的救贖。或許也同時明白,他們都像是離不開隧道的人。

題外話,蠻值得一提的是夏騰宏飾演的男子背後的動機、包含讓他留下前科的那個案件,其實那部份雖然短,卻還蠻發人省思的。你愛她,能夠愛到什麼程度呢?愛其實是有界限的。

《鏡文學:驚悚劇場》的作品都是我覺得文學性以及在畫面上非常具有想像空間的作品,除了以上四部之外,還有另外三部《打掃》、《肇事者逃逸》以及《住宿公約第一條》,請待我下一篇的分享!

【《鏡文學:驚悚劇場》播出時間】
8月15日 Netflix、 愛奇藝台灣站 、 friDay影音 上架
9月8日起,公視粉絲團 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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