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誰是被害者 | 關於那些「被害者們」的故事
『是種種悲劇造就了被害者,還是被害者們釀成了悲劇?』
在寫全劇觀後感的同時,深刻的感覺到——每一個被害者「故事」的重量。在戲劇裡,他們是一個又一個離奇死亡的個案,可其實在一個又一個的線索引導之下,要帶劇中的刑警、記者;劇外的觀眾去看的,是在整個社會制度以及體系之下的被害者,是那些充斥著痛苦的,無聲吶喊跟控訴。
所謂的「遺願」,或許是最後的寄託,最後的能量,也可能是一種只能靠死亡去換取的悲傷。
注意:以下有雷。
蘇可芸(丁寧飾演)
過氣的女歌手,有著一段墮落的生活,毒品重創了她的演藝事業,甚至在最後提及了她曾經在當紅的時候有墮胎經驗。她的遺願,是希望能夠有人再次正視她的作品、她的歌聲。對於荒唐的過往她存有後悔,也或許因此在重獲新生之後,更試圖努力想要歌唱。只可惜,這個世界似乎不給她再一次的機會,付出所有換取來的,卻好像只有憐憫與同情。
她用死亡去博取了版面跟討論,換得了最後媒體的爭相報導,只是,卻再也聽不見屬於她的掌聲。她的絕望是一種從鎂光燈下被放大的自卑,是一種從舞台上墜下來的痛。而在遺願影片與最後徐海茵採訪母親的片段裡,或許也感覺到了,某部分來說,她也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想再讓母親擔心或失望的女兒罷了。
張聰健(陳家逵飾演)
張聰健這個角色可以說是很多勞工的縮影——勞心勞力的為公司付出,把一些所謂的功成名就與蒸蒸日上的業績視為一種成就感的來源,可是在健康之前,那其實一點都不重要。最近剛看完日劇《我要準時下班》更是有感,無需為公司完全消耗自己、讓自己燃燒殆盡,終究還是要保留一點自我的。
而張聰健這個角色在故事裡象徵著血汗工廠的壓榨,又或者說,看見了一個職員從輝煌到絕望的過程,當他沒有「產值」之後,便被公司棄如敝屣。這說來有點殘酷,但卻很可悲的是社會現實,而要揭發這樣一個黑心的世界,卻往往需要更劇烈的震撼彈。
只是他或許在那個當下忘了,比起錢財,他能夠留給父親的是什麼。僅有的時間,或許是更多的陪伴——從最後寬哥等人陪張爸爸吃飯的場景看來,或許,知道兒子辛苦的父親,更希望他能過得輕鬆一點吧。
游誠皓(黃河飾演)
他懷有一個不被保守家庭認可的心願——但與其說是心願,不如說,他只是想要做自己而已,裝錯了軀殼的靈魂,又怎會讓他想要回歸自我的心情,成為一種無法完成的願望?他生病了嗎?他病態嗎?其實正是因為他比誰清楚這並不是一種疾病,才會在父母的不諒解、以及他人的霸凌中,痛苦不堪。
因為說到底,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啊。在必須獨立且自力更生的生活裡,卻被理所當然地受到欺壓,在現實社會裡弱勢的他,強迫吸收那些屈辱跟歧視,如利刃的言語,如砲彈的肢體暴力,其實裡裡外外都重擊著他,一次又一次,毫不心軟。只是想做自己的他,卻只能以死明志,才能夠完成自己的願望。多悲哀,有多少這樣的悲劇存在世界的各個角落。
莊秉榮(鄭人碩飾演)
世人皆可見他的才華,而他的親生弟弟利用他的殘疾而理所當然的佔有,享有他應得的那些掌聲與讚揚,而他只能暗無天日地作為他的影子,孤獨地創作。其實我覺得這個角色很特別的是,就像樂奇跟小黑的故事一樣,我並不覺得他想要脫離、或者想要揭穿莊秉耀的不堪面,只不過是就像他刻著自己的名字在作品上一樣,他只希望該屬於自己的作品,自己所擁有的才華,能不再被世人忽略。
又或者說,他其實只是想要逃離黑暗而已,也不過是想喘口氣。
雖然或許是因為篇幅不夠,但我覺得這對兄弟很特別的是,誰也不是真的想要傷害對方,可卻因為依附著對方而生(不論是經歷、對外能力或是才華),導致最後成為必然的對立方。而莊秉耀,不被認可的才華,追逐不上的天賦,讓他的自卑瞬間放大,啃食了自己,也傷及了哥哥。
劉光勇(夏靖庭飾演)
誠如最後季芹所飾演的妻子所述——他不過是不知道怎麼去處理自己的悲傷、自己的懊悔而已,在序場裡可以發現,他的人性,其實是在那個選擇自保的當下而被迫消弭,若當下不是他動了手,也許傷害的就是自己,出於這樣的心態,才一棍又一棍的,痛下毒手,至剝奪對方性命。
可是我覺得在所有人都逃走、唯獨他留下的那個瞬間,他同樣也死了部分的自己在那個現場、那個年歲,致使後來的他,其實有點猶如行屍走肉。視「贖罪」為人生唯一目標的他,卻找不到真正可以贖罪的方式。到頭來,洗不掉的罪孽,還是侵蝕了他的內心,讓他參與了這樣的計畫。
只是感傷的是,他在最後的瞬間,是想要為妻兒勇敢一回的,只是卻是踏上了回不了頭的路。
江曉孟(李沐飾演)
揮之不去的傷疤像是烙印,在她的左手,狠狠記下了曾經有過的一家三口時光,同時也伴隨著複雜圖樣的刺青,記錄下了她被迫早熟的人生。在活得那樣辛苦的後來,相依為命的母親,是她人生唯一的寄託與方向。可是,看著母親的日漸痛苦,又或者說,未能夠完成母親心願的遺憾,迫使她做出了選擇,而在那個關掉呼吸器的當下,她或許不但失去了生存的意義,更是把「解脫」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的植在腦海裡了。
而誠如她牢記著母親告訴過她、為自殺者點蠟燭這樣的行為,凸顯了她內心的孤寂與溫柔,在她的眼前,這是唯一一條可走的路,她的絕望至此,再無二路。她覺得自己不再被在乎、不再被需要,好像擁有不了也處理不了任何的情感。「看海」是母親的遺願,但同時或許也呼應著「想要回家」這件事情。她用極為激烈與偏激的方法,找回了家。
李雅均(林心如飾演)
作為全劇的大魔王,我覺得用「女魔頭」來形容或許有點太以偏概全——誠如最後與徐海茵的會面,我會覺得是一種辯論,是一種在看盡世態炎涼,以及長期在社會底層看見那些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之後,慢慢扭曲的黑化。你甚至會在她帶有一點魔性的聲音與對白裡去思考,她所說的是否有一定程度的說服力?在她的觀念裡,死亡也是個機會,死亡要有意義,死亡不足為懼。
相較之下,我自己是比較沒有感受到外籍的這個設定,比較有注意到的是被丈夫家暴的這個部分,在最卑微又最不具有人權的世界裡,她的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爭取自己能夠擁有的權利。不論對錯,不論如何評判,她的變質,是一種寫實而殘暴的社會,迫使她人性的泯滅,且催眠般的說服自己去相信一套,自己所試圖相信的價值。
在撲朔迷離又環環相扣的劇情之間,每一個「被害者」的故事,都帶有一點對社會的描寫,正也因此,才讓整個故事變得更加扎實而有厚度;同時也是因為這樣,更凸顯了這個世界造成了這些「被害者」的隱喻,這些悲劇的根源,其實更值得我們去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