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健忘村
『難道忘了，真的就能夠比較快樂？』
健忘村｜The Village of No Return
導演： 陳玉勳
演員： 舒淇、張孝全、王千源、曾志偉、楊祐寧、林美秀
真心覺得，這是一部很有誠意的賀歲片──雖然舒淇先前曾經說過這部片「不是喜劇」，但其實有不少地方都讓我覺得笑的挺開懷的，私心覺得很有陳玉勳導演的個人風格，除此之外，在笑料方面也更超過《總鋪師》的質感。
預告的剪輯其實讓我對整個故事有蠻大的誤解，最明顯的是順序──起碼剛開始舒淇所飾演的秋蓉，整個形象上就跟預告的「村長夫人」差異甚大，這麼說吧，預告比較像是「從中間切入」，省去了一些背景的前情提要。不過我自己覺得這樣是聰明的，因為「前情提要」對於故事本身來說也算是一種「解答」，因此在解答在最初已經告訴觀眾的狀態之下，懸念反倒是來自「不知道會如何發展」。而我自己覺得很有趣的是，倘若調換一下故事順序，其實會是相當不同風格的《健忘村》。
隨著三幕劇的鋪陳、衝突、解決三個階段，其實舒淇的角色就有很相對應的轉變，就劇本來說其實很工整，但其實在觀看過程，我會覺得是很沒有痕跡、很順暢地在推動故事，並且每個角色都是那麼可愛、那麼具有鑑別度。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祕密，而這個祕密或多或少演變成「小惡」，這讓《健忘村》這個半架空時代設定的故事，很有《讓子彈飛》的味道──但是我個人是覺得諷刺的力道沒那麼強烈啦。
或許也有一些呼應「賀歲片」的調性，所以故事說得還蠻清楚明瞭。雖然剛開始難免讓人覺得角色似乎有點多，一開始進入故事時有一點點措手不及感，有點搞不清楚每個人物角色之間的關聯，但整體來說我是覺得無傷大雅。《健忘村》像是陳玉勳導演近幾年幾部作品的集大成，有《總鋪師》的人情味、很具「台味」的歌曲讓人印象深刻（不管是《沒有田貴怎麼辦》跟《一片雲》都挺經典），而攸關於記憶的部分，又讓人聯想到《10+10》裡頭的《海馬洗頭》，這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部奇幻小品之作。談論「記憶」之於人的作品近年來屢見不鮮，但《健忘村》的確是用導演的個人風格創作出不太一樣的思路。
以《健忘村》來說，我覺得記憶是一個人的 data，而就是因為有這些記憶的累積──不論好的、壞的、開心的、難過的，才讓一個人為人，才讓一個人具有厚度，倘若失去記憶，就等於拋去自我，也就很容易被灌輸一些「當權者想要植入的價值觀」。也拋棄了姓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甲乙丙丁戊己、一花二花三花。
那對當權者多麼方便、但──人生又多麼無趣？
這樣的「忘憂」真的「忘憂」了嗎？喊著「忘了真好」的他們、簡單地笑著、歌唱著的他們，會不會也在夜深人靜時總覺得哪裡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什麼似的？我覺得正是因為這種莫名的空虛感，才讓「一花」感覺到幸福的不真實。有些記憶，儲存的並不是事件，而是以「感受」殘留在人的心中，所以儘管秋蓉忘記了過去那段跟丁遠的往事，但看到曾經的書信、甚至看到丁遠本人，還是難免起一些波瀾。
而說真的，儘管只是簡單念著書信，我在那個當下竟然也產生了一種「好浪漫啊」的感覺，也可以理解在那個時代下愛情中的不能與無奈。倘若要說我最喜歡秋蓉這個角色的哪個部分──我想我會說，她撇除了很多女主角「絕對正義與善良」的這個設定，多一點點的自私，少一點點的大愛，讓我覺得這個角色更有真實性，與此同時──我覺得在故事的最後是有撼動觀眾認知的。不免也會心想，倘若我們得到了「忘憂神器」，大概也會作出一樣的決定吧。
人的「記憶」都是保存有利於己的部分，跟所說的話一樣，或多或少都會有所隱瞞那些對自己不利的部分。當然，用政治角度來思考，可以解釋最後的結局又是一擊當頭棒喝，甚至也會覺得這「桃花源」的結果有一點跟田貴時代的歡喜同樣形成一種諷刺；但如果視野稍微縮小，我會覺得最後結局倒是回應到了每個角色會想要嘗試「忘憂」的最初，「忘記那些煩惱就不會不開心了」的想法，相對就顯得人之常情。
而不得不說，這咖「忘憂神器」做得好精緻啊，還有毛毛蟲、繭以及忘憂和回魂的設定，都讓人覺得挺可愛、又挺合理的。我自己很喜歡「忘憂」內有那種「高科技 APP」感的選單，以及將回憶以黑白電影方式呈現，都有一種突兀又違和的「喜感」。諸如此類，「不綜藝」的笑梗，是讓我覺得整部作品質感提升的主因——再次重申，我真的不覺得這部片「不好笑」，我還蠻多次不只會心一笑，是真的有笑出來的程度。
我大概可以想像林美秀有多適合演村裡的某個角色──但這次陳玉勳導演讓她飾演「殺手」，而且還是一片雲的首腦，這件事情也讓我覺得整部片的一大亮點。題外話，我剛開始看預告時覺得「一片雲」這個名字也太過平和、太不適合「殺手」這樣的團體了吧？但後來看到電影卻又覺得，整個「不那麼殺手的殺手」，正是《健忘村》所營造出來的氛圍，不是緊湊刺激，而是有點像荒誕喜劇一樣的可愛，更別提這「一片雲」絕招還是很現代的 B-Box。除此之外，想要忘卻的那些痛苦記憶，在消除之後就如同一片雲般飄盪，看似自由，看似遺忘，但其實一直都在。這部分的象徵意義或許有點腦補，但卻是我自己有在思考的方向。
在粉絲專頁上我寫道──「你所消費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你想要的世界投下一票。這一回，我投《健忘村》。」，其實算是蠻肺腑之言的心聲，畢竟唯有實際以票房成績去支持，才有機會讓台灣很多創作者有勇氣去挑戰不一樣的片型。說真的，要點出瑕疵也不是沒辦法，《健忘村》沒有到１００分的程度（硬要說的話，會覺得王千源的表演太讓人驚豔的鶴立雞群，除了舒淇、林美秀之外，有不少演員都相形失色了），但我覺得誠意跟格局都是值得大家去戲院欣賞的。
希望這一回，你們也能給《健忘村》一個機會。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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