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無罪推定|EP1-4 觀後感
『有問題的不是制度,而是人。——《無罪推定》陳至謙(鍾承翰飾演)。』
《無罪推定》演員陣容一次排開,都是台灣很具有演技品質保證的演員——這次對他們來說,不僅有全台語演出的挑戰,同時光是這個議題,我覺得就是觀眾必須關注,且有一定深度及嚴肅的內容。
首先想分享的是,案件之所以複雜,也是因為從中有非常多不同立場的人,不管是辯護方、檢方、警方、法官,甚至是嫌疑犯、家屬等,作為一個探討冤獄跟法律的職人劇當中,一起事件當中涉及的各個角色,《無罪推定》其實都有完整涵蓋。
與此同時,我覺得縱使同樣為辯護律師,但卻也因為不同形象、資歷跟立場,透過演員的全是,各自有其鑑別度。
像是司改會的三個人——例如莊凱勛飾演的李正碩跟鍾承翰飾演的陳至謙,就有著非常顯著的對比。兩人作為工作夥伴,在個性上有明確的互補,李正碩相對更直來直往、有果斷力,且比較衝動一些,而陳至謙冷靜沈著,相對更像是軍師的出謀劃策——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對司法有期待,有失望,所以也願意投身其中,去創造一點點的改變。
許厭青的加入,也具有生力軍的新血注入感,可以發現她目前對於不公不義的事情極其憤慨,而這份心情也會成為一種力量。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一種新人的執著跟無所畏懼,那種勇往直前的動力,以及說來可能庸俗——但實際上讓人看見「初衷」信念的力量。
同時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其實很多目前在楊明德案上的突破點,是許雁青所找到的。或許也代表,很多時候新鮮人的視角,可以看見資深律師所不能關注到的角度。這也是團隊的一種互補。
不過我覺得蠻值得一提的是,許雁青所相信的法律,卻也伴隨著自己原生家庭、以及楊明德事件產生一種質疑跟不解——父親家暴,且即便在申請保護令的狀況之下,仍有些法律所不能完整保護的狀態。她也不禁在思考,法律到底能夠保護誰呢?她所被建立的信任,卻在現實面前一再動搖。
而這個角色,也在職場上遇到了對女性的歧視,不管是在找實習的困難,又或者是實際上職場上所受到的不尊重,都讓她有苦難言。其實作為女性之所以辛苦,是即使明白時代理應性別平權,可是女性卻要費好大的力氣去證明自己的同樣優秀。
蠻喜歡在很多情節設計上,因為她的不服輸跟堅持,每懟一次張品嘉,就好似替廣大的女性爭了一口氣。也蠻喜歡陳至謙跟許雁青的那場電梯門前的對戲,他跟李正朔同樣理解許雁青心裡的不甘跟怨懟,而這讓她加倍用力投入,試圖去證明什麼,縱使作為原動力可能並無不妥,但在這條司法的道路上,難免會太過辛苦。
這些年來經歷的辛苦,以及自己的無能為力,其實李正朔跟陳至謙,已嘗過太多次的悶虧,無從宣洩。而縱使「當律師沒賺錢還當到賠錢」,甚至他們除了投身司改會,也必須要有日常盈利業務的運營——這樣情節上的寫實設計,我自己很喜歡,因為現實面中,光是倡議跟理想,其實真的很難光靠此賴以維生,很多妥協跟調適,反倒是我在看這類型的作品當中,意外會有感的。
而我自己也很喜歡呂雪鳳跟黃鐙輝的對戲——說真的,呂雪鳳於我而言時常會覺得表演的力度較強,有時候的外放會讓我覺得有一點大到反而難有共感。可是這一次飾演楊明德的母親,我其實很被這個為人母親的心情打動,尤其是當她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放棄,連當事人都已經不抱希望時,她卻還是相信著兒子的清白,想找尋一線生機;又或者,是當她其實對於先前的律師們敷衍態度了然於心,卻還是渴求著對方幫助而佯裝不知時,都讓我看見一個母親的為母則強。
甚至是,當許雁青第一次找到她時,晚上就遇見了有鄰居騷擾的情況,而她像是習以為常,沒有恐懼、反倒是安撫——那一瞬間道盡了這些日子她所承擔的種種心理壓力,甚至也有自責之語,這些也都讓人不免心疼。
當然讓人心疼的,還有楊明德。作為觀眾,難免已經先入為主認定這是冤罪,而與台灣真實事件的影射,難免也讓觀眾其實是已經有得知答案的狀態——而這部作品,是看著這群人權律師翻案的過程,法庭攻防、尋找蛛絲馬跡,所以也會遇到不甚公正的法官,已經抱持著有罪濾鏡審理。我想起日劇《99.9 不可能的翻案》,法官也是人,所以既定成見也好、同儕壓力或者為了維護所謂司法體系的穩定也罷,他們可能都有必須維持原判的壓力。
但同時我也不免思考,作為全知觀點,我們認定楊明德應為無辜,可實際上司法審判如此複雜,誰也無法真正理解全貌——人會犯錯,人有此侷限,因此人所制定的法律,當然也會有其缺陷,而作為人類能做的,其實也只是盡可能靠近真相罷了。
特別喜歡黃鐙輝飾演的楊明德,從一開始茫然無措,到相信司法會還自己清白,到面對死刑宣判的絕望與恐懼,他已經不再相信會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以致後來,當他因為母親而想要再努力一次時,他其實花了好大的力氣,下定決心。他的對白不多,眼神變化卻格外有渲染力,也讓人驚艷於他的表演細膩。而那句請母親為自己準備一套新衣服的放棄之語,語氣平靜卻是絕望地體現,同時,也是一種對家人的心疼——他也不願意,再看見雙親為己疲於奔命,更不想為了這場他已經不再抱持信心的官司,無窮無盡的耗下去,時間也好、金錢也罷,他其實已經抱持著執法那一天,讓家人的痛苦,跟著自己的生命劃上句點。
只是痛苦不會終結,他的恐懼無比強烈,伴隨著種種不甘,然而最可怕的是,一旦死刑定讞、槍聲響起,任何人便也再也無法為自己辯駁無辜。